第17章 第十七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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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章 第十七章
陳硯心立即向後撤了一撤, 手指抵在盥洗臺上，無所適從地抓了抓，然後迫切地從他面前轉移出去。
還不忘記手指貼在胸前, 以防走光。
李翊賢挑了挑眉，淺淺呼出一口氣：“宴會在下午六點。”
“……”陳硯心瞪圓了眼, “我沒說要去！”
“你把控好時間。”
“李——先生！”
陳硯心被他這副理所應當，還有自己無力反駁的樣子氣到了。
“晚安。”
他轉身出門。
陳硯心羞愧難當：“……”
他竟然！還對她說晚安！！
“砰——！”
陳硯心氣得一把關上洗手間的門。
原本的困意消弭一二，繼而被怒意替代。但她轉念一想, 拋開和明承東的關系，去參加李翊賢能帶她去的晚宴，應該可以見到不少新聞中的人物。
陳硯心對著鏡子, 看到自己白皙秀氣的臉，攥著拳頭低語：“壞人！”
李翊賢這個壞男人！
---
第二天, 陳硯心睡到十一點才醒。
陳橋望給她打來電話，問她昨晚在哪裏。
陳硯心捏了捏仍不清醒的額角, 說自己在公司加班, 太晚了沒回去。
陳橋望似乎對這個回答不算滿意, 悠閑地說：“我還以為你那個海市的男朋友來找你了。”
陳硯心不自在地坐了起來，沒好氣地說：“以後不會見面了。”
陳橋望：“為什麽？”
“已經分了。”
“分了。”陳橋望嚴肅地問, “怎麽分的？”
陳硯心敷衍地回陳橋望，說廖途遇到了更好的, 所以和她提了分手。
沒想到陳橋望一聽就火大：“敢情還是他提出來的！陳硯心你這是什麽眼光！就這麽一個狼心狗肺的男人，你竟然能和他談兩三年！”
“……”
人為財死 , 鳥為食亡。
陳硯心憋悶著一口氣, 說：“分了就分了。”
“行。”因為女兒情緒太過平靜, 陳橋望不敢再罵了，即使他此刻氣得手都顫抖, “分了再找，像你姐那樣，找個好的。”
陳硯心沒有反駁，也沒有說話。
鐘錦心的婚姻，她其實有所了解。倒不是明承東在外有多愛玩，而是豪門婆媳關系覆雜。
鐘錦心二兒一女，長女為婚後第一年所出，而後六年中，只此一女。
陳硯心時常關註鐘錦心的婚後生活，為此她頗受婆婆為難。婚後第七年初春、第八年冬天，她才接連生下兩個兒子。
陳硯心揉了揉眼睛，問道：“爸，這麽多年，她們聯系過你嗎？”
陳硯心連媽媽和姐姐都說不出口。
“嗯。”陳橋望說，“聯系得少。”
又說：“我沒本事，她們不聯系我，她們明智。”
陳硯心輕輕嗯了一聲。
他說得是實話。
陳橋望又說：“可惜了吧，你媽媽沒帶走你。”
陳硯心說：“我不跟她走。”
“你跟著我。”陳橋望笑呵呵的，“你跟爸親，爸老了還得指望你。”
陳硯心又和他說了幾句，掛斷了電話。
也不是什麽秘密，陳橋望從不避諱在她面前提及慕初妍和鐘錦心。她穿著件浴袍去洗手間，順便拿起昨晚采訪前換下的衣服。
洗漱完畢，她素面朝天，心想打電話叫頓午餐。
她楞了下，手指頓在手機屏幕之上。
“【xx銀行】您的賬戶****於11月24日11:00收款收入38000.00元，活期餘額42357.88元。”
一條收款消息。
來自於一個半小時前。
陳硯心坐下，冷不丁向外望了望，沒看到什麽人，也猜不到李翊賢在不在。
這個數字過於敏感，所以她不得不將這筆錢與李翊賢聯想在一起。
似乎也沒有別的人，會轉給她如此確切的錢款。
一時之間，心思異樣。
之前的那些詆毀好似不覆存在，但又怯怯的，不好形容，總之陳硯心五味雜陳。
肚子不合時宜地響起，才令她想起自己拿起手機的初衷。
陳硯心放下手機，準備出去看看，她覺得這麽大的酒店不可能沒有服務員送餐。
出來房間，陳硯心沒看見李翊賢的身影，不知道也沒興趣知道他去了哪裏。她摸了摸肚子，走到會客廳，終於看到桌子旁邊停靠的手推車。
手推車分為上下兩層，餐盤被覆蓋，看不清原品。
但陳硯心猜到，這其中放著的就是她和李翊賢的早午餐。
陳硯心揭開餐具看了眼，是冷餐牛排和一些新鮮蔬菜。她不喜歡吃西餐，但饑餓令她對眼前的食物垂涎三尺。
她直接將餐盤端到餐桌上，又在兩杯飲品中選了一杯溫熱的玉米汁。
吃了一會兒，她才發現，在與她正對面的書房裏，有人坐在辦公桌前工作。
雖然是正對著，但對方似乎也沒註意到她。
與她所居住的兒童房比，書房面積很大，采光尤為優越。
李翊賢的手指擱置在鼠標上，即使隔著很遠的距離，她也能能看清他修長手指上骨骼凸出的輪廓。
陽光自玻璃灑向毛絨地毯，亦灑在他平直肩膀上，黑色襯衣端正，且有一絲禁欲氣息。
她的表情是木訥的，因為除了如此清新的視覺效果之外，她還聽到李翊賢用一口流暢的法語與電腦那端的人對話。
陳硯心知道李翊賢的背景經歷，可真讓她如此近距離的接觸過後，仍是有種難言的震撼。
仿佛……看他都有些順眼了。
又過了幾秒鐘，被註視的男人輕輕瞥過眼，視線落在她眼中。
陳硯心一楞：“？”
他什麽都沒說，沈著收回視線。
陳硯心卻莫名有種，被捉現成的羞赧。
---
劉助理敲門的時候，李翊賢的國際會議還沒結束，陳硯心的早午餐倒是剛剛吃完。
見李翊賢沒反應，陳硯心起身去開門。
陳硯心對劉助理印象極好，即使他的工作是為李翊賢服務，也會在與她對視時貼切地問上幾句關心。
他小聲詢問：“陳小姐，賠償收到了嗎？”
陳硯心稍一錯愕，點頭：“收到了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劉助理說，“飯也吃過了嗎？”
“嗯。”
劉助理微微一笑，轉頭向裏面走。
陳硯心忽然出聲：“劉助理——”
劉助理停下腳步：“陳小姐，怎麽了？”
“我就是想問。”她低聲說道，“那筆錢，是李先生讓你轉的嗎？”
“是的。”劉助理頷首，沒再多說。
他輕輕敲過書房的門，進去時順便關上了。
陳硯心什麽都聽不到，更看不到了。
關上門後，劉助理轉過身靜待。
大約過了二十分鐘後，李翊賢才緩緩摘下耳機。
劉助理遞上文件：“老板，這是灣久發來的紙質合同，明總那邊邀請您今晚共渡晚宴。”
李翊賢看著那幾張紙，接過來：“嗯。”
“老板。”劉助理說，“既然如此，之前給陳小姐安排的妝造師，還需要嗎？”
李翊賢：“需要。”
“好的。”劉助理還以為不需要，但也沒有多多提及這個話題。
作為李翊賢的貼身助理，他一直以為老板約見陳小姐純粹是為了和灣久簽約合同，但如今合同已經簽過，就沒有再讓陳小姐出面的必要。
不過老板說需要就是有需要的道理，他們和灣久的交涉一直以來都很順利。
劉助理和明承東交涉過幾次，感覺到對方是無比有教養且做事情認真的人。
“老板。”劉助理又說，“給陳小姐的賠償款已經到了，是從您的私人賬戶劃款的。”
原本不動聲色的李翊賢這才擡眸，“她說什麽了？”
劉助理說，“陳小姐只問是不是您讓轉的，其餘沒什麽了。”
李翊賢神色淡淡的：“嗯。”
劉助理出門的時候，陳硯心已經不在門外了。餐桌上有吃剩的餐餘，他想應該是陳小姐留下的。
他進門的時候，書房的門是開著的，陳小姐在餐桌上用餐。
即便如此，兩人也並未有過任何交流。
所有的一切，都是靠他來傳達。
太奇怪了。
劉助理心領神會地吸了口氣，神清氣爽地走出了門。
---
因為連著休息兩天，陳硯心沒著急收拾，她準備趕在李翊賢帶她去宴會之前離開。
她在小房間待了半個多小時。
心裏總歸是不踏實，於是時不時地向門外望過去。
但始終沒有人出現。
這間兒童房是總統套房中最小的房間，卻比她胡同裏的住宅好了太多。如果不是顧及李翊賢，她願意在這裏一直住著。
好在現在有了這筆錢，她可以去租一套一居室，最好能陽光多一些。
昨天晚上，李翊賢說要帶她去一場宴會，如今快中午了，人還沒動靜。
陳硯心已經不那麽排斥與他赴約，她覺得自己也是夠糾結的，就像是和廖途分手，明明打賭之前那樣抗拒，可真的發生過，她又覺得，其實挺好的。
很輕松。
她從床上起身，準備向外走去。走到門口的時候，李翊賢恰好在接水。
兩人離得不遠，視線相撞，皆是面無表情。
陳硯心走了出去，問他：“下午有什麽安排嗎？”
李翊賢：“你想有什麽安排。”
“不知道。”又在欲擒故縱、明知故問。陳硯心說，“你不是安排了行程嗎？怎麽問我。”
“你不是不樂意嗎？”
“……”
陳硯心抿了抿唇，沒好氣地說：“沒事我就走了。”
李翊賢一言不發。
陳硯心只好又說：“我真走了。”
沈默數秒，李翊賢端著杯子抿了口茶水，又擡頭看了一眼她，含糊其辭：“那你走吧。”
陳硯心轉身走向門裏。
快速收拾東西，連三腳架也要端正拿好。
離開的時候，她還是向他道謝：“李先生，謝謝你的招待。”
李翊賢：“不謝。”
“也謝謝你的賠償。”陳硯心之所以這樣說，是因為李翊賢僅僅轉給她鏡頭的錢，好讓她拿著心安理得。
她知道，李翊賢揮金如土。他沒有用錢來侮辱她，讓她覺得沒有被輕視。
即使他們的資產有著巨大的差異，除卻陳硯心心底的那一點膽怯之外，他其實沒表現出很多過分的要求。
即使有，在這一刻，好似也不太重要了。
他說：“我讓人送你。”
陳硯心欣然接受：“謝謝。”
劉助理開車，陳硯心坐後排座椅。她一上車便報了地址，但劉助理並未輸入導航，想來他不是頭一次送她，或許知道路線，她便沒有多說。
只是這酒店地址距離她遙遠，所以她並不知曉回去路線。
車剛開出去，劉助理便與她侃侃而談起來。
劉助理言笑晏晏：“陳小姐，昨晚睡得好嗎？”
陳硯心說：“很好。”
她感覺劉助理是很有分寸的人，從他這裏大概率是套不出什麽話來的，況且她職業特殊，更讓人有防備之心。
陳硯心看著車前，紅燈亮著。
“李先生下午的宴會——是和明承東一起嗎？”
她直截了當，甩掉了那些冗長繁瑣的集團總裁等等——形容詞前綴。
“是啊。”劉助理也回答地很坦蕩，“如果陳小姐有什麽想法的話，可以打電話通知老板，也可以和我說的。”
陳硯心搖頭，她能有什麽想法，這和她沒關系的。
“沒有。”
“陳小姐平時喜歡什麽風格？”劉助理笑得溫和。
陳硯心以為他說的是異性類型，直到後來反應過來以後才覺得此刻的自己有些傻得可以。
她說：“成熟的。”
“成熟的。”劉助理自顧自地點頭，“好，我會轉達的。”
陳硯心木訥眨了眨眼睛。
劉助理還說：“您可以休息一下，大約還有二十分鐘就到了。”
陳硯心沒想到這地方離家還挺近，為了不打擾劉助理開車，她便噤聲不言了。
直到車子開進地下停車場，陳硯心感覺眼前一暗，她左右觀看，這才問道：“這是哪裏？”
“是今天做妝造的地方。”劉助理說，“已經到了，就在十八樓。”
陳硯心：“……”
終於反應過來自己的理解有多離譜，陳硯心簡直不能用震驚來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。
開門下車的時候，劉助理仍然笑臉相迎：“陳小姐，您有什麽想法或者建議都可以和妝造師說，我們老板交代了，要百分百尊重你。”
這不是李翊賢原話，但劉助理覺得這是老板本意。
陳硯心神色不自然地看了他一眼：“我……”
“您明天休假，不會影響到您的工作。”劉助理輕輕關上車門，“陳小姐，請——”
陳硯心：“……”
陳硯心跟著劉助理走。
坐在化妝鏡前面，化妝師準備先在她的臉上噴一點水。
“是素顏嗎？”
陳硯心點頭。
“你的素顏狀態比很多明星都好。”化妝師靠近觀察，手指戳了戳她的臉頰，“很嫩。”
陳硯心：“……”
“劉特助說您喜歡成熟風。”化妝師倚在化妝臺上，姿態自若地說，“那我們今天就畫一個暗黑公主風。”
說罷，拿來平板遞給陳硯心看照片。
陳硯心對化妝不甚熟悉，草草看了幾眼，說：“就按你想得來吧。”
化妝師：“OK.”
整個過程陳硯心都感覺到無比舒適，化妝師小姐姐的手指柔軟細膩，覆在臉上溫熱帶有香氣。
陳硯心知曉這個化妝師的知名程度，驚嘆於她化妝技術的高超，以及有錢真好的真實。
無論她和李翊賢關系如何，今晚的妝造她會好好享受。
妝容快結束的時候，陳硯心緩緩睜開眼睛，倒不是化妝師交代她了，而是她擱置在桌上的手機響了。
“李先生”三個字格外顯眼。
陳硯心想也沒想，直接按下掛斷。
她看向鏡面中的自己，卻沒想到正巧看到化妝師詫異地倒吸一口氣。
好半晌，才支支吾吾地問道：“陳小姐——你和李先生……是什麽關系呀？”м
“沒什麽關系。”陳硯心一本正經地說。
“是嘛。”化妝師別有意味地笑笑，“我懂我懂。”
李翊賢是什麽人她知道的，敢掛李翊賢電話的人和他——能是什麽關系？
化妝師自覺噤聲，更加認真仔細地進行下面的妝發造型。
另一邊，沒被接通電話的“李先生”，發來了消息。
李翊賢：「還沒結束？」
陳硯心：「沒有。」
想了想，又補充：「等不及就不要等了，反正我也不想去。」
過了一會兒。
也不知對面男人在想著什麽，竟然平靜地給她回了句：「沒說不等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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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硯心立即向後撤了一撤, 手指抵在盥洗臺上，無所適從地抓了抓，然後迫切地從他面前轉移出去。
還不忘記手指貼在胸前, 以防走光。
李翊賢挑了挑眉，淺淺呼出一口氣：“宴會在下午六點。”
“……”陳硯心瞪圓了眼, “我沒說要去！”
“你把控好時間。”
“李——先生！”
陳硯心被他這副理所應當，還有自己無力反駁的樣子氣到了。
“晚安。”
他轉身出門。
陳硯心羞愧難當：“……”
他竟然！還對她說晚安！！
“砰——！”
陳硯心氣得一把關上洗手間的門。
原本的困意消弭一二，繼而被怒意替代。但她轉念一想, 拋開和明承東的關系，去參加李翊賢能帶她去的晚宴，應該可以見到不少新聞中的人物。
陳硯心對著鏡子, 看到自己白皙秀氣的臉，攥著拳頭低語：“壞人！”
李翊賢這個壞男人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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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, 陳硯心睡到十一點才醒。
陳橋望給她打來電話，問她昨晚在哪裏。
陳硯心捏了捏仍不清醒的額角, 說自己在公司加班, 太晚了沒回去。
陳橋望似乎對這個回答不算滿意, 悠閑地說：“我還以為你那個海市的男朋友來找你了。”
陳硯心不自在地坐了起來，沒好氣地說：“以後不會見面了。”
陳橋望：“為什麽？”
“已經分了。”
“分了。”陳橋望嚴肅地問, “怎麽分的？”
陳硯心敷衍地回陳橋望，說廖途遇到了更好的, 所以和她提了分手。
沒想到陳橋望一聽就火大：“敢情還是他提出來的！陳硯心你這是什麽眼光！就這麽一個狼心狗肺的男人，你竟然能和他談兩三年！”
“……”
人為財死 , 鳥為食亡。
陳硯心憋悶著一口氣, 說：“分了就分了。”
“行。”因為女兒情緒太過平靜, 陳橋望不敢再罵了，即使他此刻氣得手都顫抖, “分了再找，像你姐那樣，找個好的。”
陳硯心沒有反駁，也沒有說話。
鐘錦心的婚姻，她其實有所了解。倒不是明承東在外有多愛玩，而是豪門婆媳關系覆雜。
鐘錦心二兒一女，長女為婚後第一年所出，而後六年中，只此一女。
陳硯心時常關註鐘錦心的婚後生活，為此她頗受婆婆為難。婚後第七年初春、第八年冬天，她才接連生下兩個兒子。
陳硯心揉了揉眼睛，問道：“爸，這麽多年，她們聯系過你嗎？”
陳硯心連媽媽和姐姐都說不出口。
“嗯。”陳橋望說，“聯系得少。”
又說：“我沒本事，她們不聯系我，她們明智。”
陳硯心輕輕嗯了一聲。
他說得是實話。
陳橋望又說：“可惜了吧，你媽媽沒帶走你。”
陳硯心說：“我不跟她走。”
“你跟著我。”陳橋望笑呵呵的，“你跟爸親，爸老了還得指望你。”
陳硯心又和他說了幾句，掛斷了電話。
也不是什麽秘密，陳橋望從不避諱在她面前提及慕初妍和鐘錦心。她穿著件浴袍去洗手間，順便拿起昨晚采訪前換下的衣服。
洗漱完畢，她素面朝天，心想打電話叫頓午餐。
她楞了下，手指頓在手機屏幕之上。
“【xx銀行】您的賬戶****於11月24日11:00收款收入38000.00元，活期餘額42357.88元。”
一條收款消息。
來自於一個半小時前。
陳硯心坐下，冷不丁向外望了望，沒看到什麽人，也猜不到李翊賢在不在。
這個數字過於敏感，所以她不得不將這筆錢與李翊賢聯想在一起。
似乎也沒有別的人，會轉給她如此確切的錢款。
一時之間，心思異樣。
之前的那些詆毀好似不覆存在，但又怯怯的，不好形容，總之陳硯心五味雜陳。
肚子不合時宜地響起，才令她想起自己拿起手機的初衷。
陳硯心放下手機，準備出去看看，她覺得這麽大的酒店不可能沒有服務員送餐。
出來房間，陳硯心沒看見李翊賢的身影，不知道也沒興趣知道他去了哪裏。她摸了摸肚子，走到會客廳，終於看到桌子旁邊停靠的手推車。
手推車分為上下兩層，餐盤被覆蓋，看不清原品。
但陳硯心猜到，這其中放著的就是她和李翊賢的早午餐。
陳硯心揭開餐具看了眼，是冷餐牛排和一些新鮮蔬菜。她不喜歡吃西餐，但饑餓令她對眼前的食物垂涎三尺。
她直接將餐盤端到餐桌上，又在兩杯飲品中選了一杯溫熱的玉米汁。
吃了一會兒，她才發現，在與她正對面的書房裏，有人坐在辦公桌前工作。
雖然是正對著，但對方似乎也沒註意到她。
與她所居住的兒童房比，書房面積很大，采光尤為優越。
李翊賢的手指擱置在鼠標上，即使隔著很遠的距離，她也能能看清他修長手指上骨骼凸出的輪廓。
陽光自玻璃灑向毛絨地毯，亦灑在他平直肩膀上，黑色襯衣端正，且有一絲禁欲氣息。
她的表情是木訥的，因為除了如此清新的視覺效果之外，她還聽到李翊賢用一口流暢的法語與電腦那端的人對話。
陳硯心知道李翊賢的背景經歷，可真讓她如此近距離的接觸過後，仍是有種難言的震撼。
仿佛……看他都有些順眼了。
又過了幾秒鐘，被註視的男人輕輕瞥過眼，視線落在她眼中。
陳硯心一楞：“？”
他什麽都沒說，沈著收回視線。
陳硯心卻莫名有種，被捉現成的羞赧。
---
劉助理敲門的時候，李翊賢的國際會議還沒結束，陳硯心的早午餐倒是剛剛吃完。
見李翊賢沒反應，陳硯心起身去開門。
陳硯心對劉助理印象極好，即使他的工作是為李翊賢服務，也會在與她對視時貼切地問上幾句關心。
他小聲詢問：“陳小姐，賠償收到了嗎？”
陳硯心稍一錯愕，點頭：“收到了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劉助理說，“飯也吃過了嗎？”
“嗯。”
劉助理微微一笑，轉頭向裏面走。
陳硯心忽然出聲：“劉助理——”
劉助理停下腳步：“陳小姐，怎麽了？”
“我就是想問。”她低聲說道，“那筆錢，是李先生讓你轉的嗎？”
“是的。”劉助理頷首，沒再多說。
他輕輕敲過書房的門，進去時順便關上了。
陳硯心什麽都聽不到，更看不到了。
關上門後，劉助理轉過身靜待。
大約過了二十分鐘後，李翊賢才緩緩摘下耳機。
劉助理遞上文件：“老板，這是灣久發來的紙質合同，明總那邊邀請您今晚共渡晚宴。”
李翊賢看著那幾張紙，接過來：“嗯。”
“老板。”劉助理說，“既然如此，之前給陳小姐安排的妝造師，還需要嗎？”
李翊賢：“需要。”
“好的。”劉助理還以為不需要，但也沒有多多提及這個話題。
作為李翊賢的貼身助理，他一直以為老板約見陳小姐純粹是為了和灣久簽約合同，但如今合同已經簽過，就沒有再讓陳小姐出面的必要。
不過老板說需要就是有需要的道理，他們和灣久的交涉一直以來都很順利。
劉助理和明承東交涉過幾次，感覺到對方是無比有教養且做事情認真的人。
“老板。”劉助理又說，“給陳小姐的賠償款已經到了，是從您的私人賬戶劃款的。”
原本不動聲色的李翊賢這才擡眸，“她說什麽了？”
劉助理說，“陳小姐只問是不是您讓轉的，其餘沒什麽了。”
李翊賢神色淡淡的：“嗯。”
劉助理出門的時候，陳硯心已經不在門外了。餐桌上有吃剩的餐餘，他想應該是陳小姐留下的。
他進門的時候，書房的門是開著的，陳小姐在餐桌上用餐。
即便如此，兩人也並未有過任何交流。
所有的一切，都是靠他來傳達。
太奇怪了。
劉助理心領神會地吸了口氣，神清氣爽地走出了門。
---
因為連著休息兩天，陳硯心沒著急收拾，她準備趕在李翊賢帶她去宴會之前離開。
她在小房間待了半個多小時。
心裏總歸是不踏實，於是時不時地向門外望過去。
但始終沒有人出現。
這間兒童房是總統套房中最小的房間，卻比她胡同裏的住宅好了太多。如果不是顧及李翊賢，她願意在這裏一直住著。
好在現在有了這筆錢，她可以去租一套一居室，最好能陽光多一些。
昨天晚上，李翊賢說要帶她去一場宴會，如今快中午了，人還沒動靜。
陳硯心已經不那麽排斥與他赴約，她覺得自己也是夠糾結的，就像是和廖途分手，明明打賭之前那樣抗拒，可真的發生過，她又覺得，其實挺好的。
很輕松。
她從床上起身，準備向外走去。走到門口的時候，李翊賢恰好在接水。
兩人離得不遠，視線相撞，皆是面無表情。
陳硯心走了出去，問他：“下午有什麽安排嗎？”
李翊賢：“你想有什麽安排。”
“不知道。”又在欲擒故縱、明知故問。陳硯心說，“你不是安排了行程嗎？怎麽問我。”
“你不是不樂意嗎？”
“……”
陳硯心抿了抿唇，沒好氣地說：“沒事我就走了。”
李翊賢一言不發。
陳硯心只好又說：“我真走了。”
沈默數秒，李翊賢端著杯子抿了口茶水，又擡頭看了一眼她，含糊其辭：“那你走吧。”
陳硯心轉身走向門裏。
快速收拾東西，連三腳架也要端正拿好。
離開的時候，她還是向他道謝：“李先生，謝謝你的招待。”
李翊賢：“不謝。”
“也謝謝你的賠償。”陳硯心之所以這樣說，是因為李翊賢僅僅轉給她鏡頭的錢，好讓她拿著心安理得。
她知道，李翊賢揮金如土。他沒有用錢來侮辱她，讓她覺得沒有被輕視。
即使他們的資產有著巨大的差異，除卻陳硯心心底的那一點膽怯之外，他其實沒表現出很多過分的要求。
即使有，在這一刻，好似也不太重要了。
他說：“我讓人送你。”
陳硯心欣然接受：“謝謝。”
劉助理開車，陳硯心坐後排座椅。她一上車便報了地址，但劉助理並未輸入導航，想來他不是頭一次送她，或許知道路線，她便沒有多說。
只是這酒店地址距離她遙遠，所以她並不知曉回去路線。
車剛開出去，劉助理便與她侃侃而談起來。
劉助理言笑晏晏：“陳小姐，昨晚睡得好嗎？”
陳硯心說：“很好。”
她感覺劉助理是很有分寸的人，從他這裏大概率是套不出什麽話來的，況且她職業特殊，更讓人有防備之心。
陳硯心看著車前，紅燈亮著。
“李先生下午的宴會——是和明承東一起嗎？”
她直截了當，甩掉了那些冗長繁瑣的集團總裁等等——形容詞前綴。
“是啊。”劉助理也回答地很坦蕩，“如果陳小姐有什麽想法的話，可以打電話通知老板，也可以和我說的。”
陳硯心搖頭，她能有什麽想法，這和她沒關系的。
“沒有。”
“陳小姐平時喜歡什麽風格？”劉助理笑得溫和。
陳硯心以為他說的是異性類型，直到後來反應過來以後才覺得此刻的自己有些傻得可以。
她說：“成熟的。”
“成熟的。”劉助理自顧自地點頭，“好，我會轉達的。”
陳硯心木訥眨了眨眼睛。
劉助理還說：“您可以休息一下，大約還有二十分鐘就到了。”
陳硯心沒想到這地方離家還挺近，為了不打擾劉助理開車，她便噤聲不言了。
直到車子開進地下停車場，陳硯心感覺眼前一暗，她左右觀看，這才問道：“這是哪裏？”
“是今天做妝造的地方。”劉助理說，“已經到了，就在十八樓。”
陳硯心：“……”
終於反應過來自己的理解有多離譜，陳硯心簡直不能用震驚來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。
開門下車的時候，劉助理仍然笑臉相迎：“陳小姐，您有什麽想法或者建議都可以和妝造師說，我們老板交代了，要百分百尊重你。”
這不是李翊賢原話，但劉助理覺得這是老板本意。
陳硯心神色不自然地看了他一眼：“我……”
“您明天休假，不會影響到您的工作。”劉助理輕輕關上車門，“陳小姐，請——”
陳硯心：“……”
陳硯心跟著劉助理走。
坐在化妝鏡前面，化妝師準備先在她的臉上噴一點水。
“是素顏嗎？”
陳硯心點頭。
“你的素顏狀態比很多明星都好。”化妝師靠近觀察，手指戳了戳她的臉頰，“很嫩。”
陳硯心：“……”
“劉特助說您喜歡成熟風。”化妝師倚在化妝臺上，姿態自若地說，“那我們今天就畫一個暗黑公主風。”
說罷，拿來平板遞給陳硯心看照片。
陳硯心對化妝不甚熟悉，草草看了幾眼，說：“就按你想得來吧。”
化妝師：“OK.”
整個過程陳硯心都感覺到無比舒適，化妝師小姐姐的手指柔軟細膩，覆在臉上溫熱帶有香氣。
陳硯心知曉這個化妝師的知名程度，驚嘆於她化妝技術的高超，以及有錢真好的真實。
無論她和李翊賢關系如何，今晚的妝造她會好好享受。
妝容快結束的時候，陳硯心緩緩睜開眼睛，倒不是化妝師交代她了，而是她擱置在桌上的手機響了。
“李先生”三個字格外顯眼。
陳硯心想也沒想，直接按下掛斷。
她看向鏡面中的自己，卻沒想到正巧看到化妝師詫異地倒吸一口氣。
好半晌，才支支吾吾地問道：“陳小姐——你和李先生……是什麽關系呀？”м
“沒什麽關系。”陳硯心一本正經地說。
“是嘛。”化妝師別有意味地笑笑，“我懂我懂。”
李翊賢是什麽人她知道的，敢掛李翊賢電話的人和他——能是什麽關系？
化妝師自覺噤聲，更加認真仔細地進行下面的妝發造型。
另一邊，沒被接通電話的“李先生”，發來了消息。
李翊賢：「還沒結束？」
陳硯心：「沒有。」
想了想，又補充：「等不及就不要等了，反正我也不想去。」
過了一會兒。
也不知對面男人在想著什麽，竟然平靜地給她回了句：「沒說不等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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